聖雄
《Mobil》特別企劃——Dirk Nowitzki
作者：Thomas Pletzinger
這是一段非比尋常的職業生涯。短短幾年內，他從一個維爾茨堡（Wuerzburg）的毛頭小子成長為一名赴美打球的職業籃球運動員。在Dirk Nowitzki的個人傳記電影【完美的投籃】全面上線之前，《Mobil》在達拉斯與他有了一次短暫的會面——在這個巨星身上，有些值得我們用一生去領悟的東西。
這個攝影棚坐落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城的一個人煙罕至的工業區中。今天是一個公眾假日——美國陣亡將士紀念日，所有的倉庫都大門緊閉，只有一輛警車不時以步行的速度緩緩駛過空蕩蕩的街區。攝影棚中的空調機嗡嗡作響，其余的一切都是為一個超級巨星準備的：一個可坐的立方體、照相機、燈光、面具和一些點心。我們靜候著Dirk Nowitzki的出現，因為在九月份，關於他那傳奇而漫長的職業生涯的個人紀錄片【完美的投籃】，就要在電影院上線了。今天Nowitzki的任務就是為電影和《Mobil》拍攝宣傳海報，這可能要花上他幾個小時的時間。他可能要換上的高檔T恤，在更衣室中一字排開等候“臨幸”。墻角的一個塑料袋中，有兩個原封未動的籃球，可以供整個團隊在休息的時候玩玩投籃。大家也在想，在後臺該放些什麽音樂，才能讓這個世界明星在拍攝過程中盡可能地保持愉快。HIP-HOP？獨立搖滾樂？他會喜歡這些T恤麽？點心會不會太甜，太油膩？盡管沒有人會承認這一點，但其實大家都很緊張。
請繼續往下閱讀
Ads by
規律：“我的日常事項：訓練，吃飯，訓練，睡覺，訓練…”
在許多德國人看來，Nowitzki給他們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個“在美國打拼的鄰家大男孩”。因為他出名，所以他出名。他很友善，又很高大，而且金發碧眼。他身高2.13米，穿52碼的鞋。在達拉斯，Dirk Nowitzki是一個明星，一個大個子，是小牛隊的救世主。而他的國家隊生涯是有多難以置信、他的表現又有多出類拔萃，這就恐怕只有極少數的德國人能夠如數家珍了。社會學家Wolf Lepenies將Dirk Nowitzki與Fritz Walter和Max Schmeling註1這兩個德國體育界的巨星相提並論，“他們在各自領域獲得勝利時，給全世界帶來的感覺，跟我們本國人的感覺是一樣的”。Dirk Nowitzki已經堪稱一個世界級的“超級英雄”了。僅靠出眾的身體素質和難以企及的天賦是不足以做到這壹切的。那又是什麽造就了一個如此特別的Nowitzki？
請繼續往下閱讀
註1：Fritz Walter是德國足球史上傳奇人物。他於1920年10月31日生於凱澤斯勞滕，終身效力於凱澤斯勞滕俱樂部，是球隊歷史上最偉大的前鋒，其國家隊生涯中共為西德隊效力66場，射進33個進球。1999年入選德國足球世紀最佳陣容。2002年6月17日安詳離世。
Max Schmeling(1905.9.28-2005.2.2)，男，德國拳擊家，出生於德國布朗德布魯格。是迄今為止德國惟壹的一位世界重量級拳王。職業生涯從1924年8月2日至1948年10月31日。
當他進入庫房的那一刻，糅合在空氣中的緊張氣氛霎時煙消雲散。他獨自一人前來，沒有前呼後擁的隨從，也沒有步步緊跟的助理。他自己將車停在了門口——不是什麽奢華的豪車，就是一輛裝著兒童安全座椅的舊款居家小轎車。Dirk Nowitzki把他該帶的東西統統準備好了，一樣不落：正裝、襯衫、運動休閑鞋和一份好心情。輕輕地抿了口水壺裏的涼白開，熱情地打了聲招呼，他便配合大夥兒開始了工作。化妝、梳頭、蓬松，一步步的準備工作接踵而來。有的照片需要穿球衣，有的要套羊毛衫，有的要展示肌肉，有的卻要求赤腳。他盤膝而坐時，妳甚至能聽到他骨縫間發出的“喀嚓”聲，但他鎮定自若地將腿屈起。攝影棚中的高檔T恤，有的會太小，有的則腰圍過肥，但它們會被整整齊齊地疊起放好。Nowitzki本可以面帶倦容地板起一副面孔，但他的態度卻非常的好；他本可以不耐煩地像獅子般咆哮，但在現場卻是笑嘻嘻地招呼大家。
請繼續往下閱讀
Nowitzki的成長故事，實際上也是達拉斯小牛隊“自救”歷程：Nowitzki來到這座城市之時，小牛隊正是一支“門可羅雀”的球隊，常常在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，場館裏的觀眾席才漸漸被填滿。昔日的Dirk Nowitzki是一個來自維爾茨堡的害羞的孩子，是Holger Geschwindner發掘了他身上的天賦，並一步一步將他引入了世界上水平最高也最艱難的籃球聯賽。剛到美國的第一年對他來說可不容易，但他以自己的方式戰勝了惡意嘲弄和打擊，從帶著譏諷意味的“德國神童”成長為小牛隊史上最優秀的球員。從“Dirkules”、“聖德克（Saint Dirk）”到“扣籃的德國佬（Dunking Deutschman）”，他的綽號著實不少。Nowitzki一直與他的團隊風雨同舟，不離不棄，終於在2011年修成正果，帶領球隊奪得冠軍。無法忽略的是：這些年來Geschwindner一直陪伴在Nowitzki的身邊，既是他的投籃教練，又是他的經理人和心理治療師。在這個銅臭味濃重的商業聯盟中，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百萬合同糾紛、經濟矛盾，相比之下，這兩個人的組合實在是非常罕見——也非常成功。談笑間，光陰流逝，Nowitzki在NBA中也足足打了1,188場比賽。他在總共42603分鐘的上場時間中一共拿下了26768分。達拉斯小牛隊中幾乎所有俱樂部紀錄都屬於他，他也是聯盟歷史上的十大得分手之一，是聯盟中最好的歐洲球員，這在其它運動項目中從未見過。整個籃球界都承認，Nowitzki已經徹底改變了這項運動本身：籃球在他手中，變得更加復雜和難以預料。
請繼續往下閱讀
Ads by
沈靜：“我從來就沒什麽星相啊。”
Nowitzki自1998年起就在達拉斯小牛隊效力，如今已達十六年之久。城中幾乎每個調酒師、每所學校的孩子乃至每一個石油井的包工頭都知道他。他的41號球衣號碼無處不在。他的照片掛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，無論是公共汽車的側面還是摩天大樓的墻壁上。但他從來不做手表、汽車和飲料等等的廣告，他只專註於自己手中的籃球。每個在達拉斯生活的人都在傳頌著Dirk的故事，大家提起他時總是面帶笑意。一個的哥的表弟曾清洗過一次Nowitzki家的遊泳池，“非常接地氣！”，某個婚姻介紹所的員工的朋友曾在一家意大利餐廳與他同座。“這家夥真友善！”而就在最近，他剛剛獲得了由美國體育記者聯合投票選出的“魔術師-約翰遜-媒體友好獎”。每場比賽結束後，他通常要腰圍毛巾，腳踏拖鞋，在更衣室同時面對50支話筒或錄音筆。但他總能在媒體們面前說出誠摯、智慧而專業的語句。根據不同的情況和需求，他既可以成為一個冷血的殺手，也能化身為和善的鄰居。美國著名深夜脫口秀主持人Conan O’Brien在這個夏天有一檔節目，名為“一個真正的德州人”，一般只邀請德州本地人上鏡，但這一次，他邀請了Nowitzki加入他的節目。
請繼續往下閱讀
幾個小時後，因為拍攝需要，我們扛著閃光燈，拉著我們“可憐的投手”到了室外。中場休息時，Nowitzki依然只喝他帶來的水，一點都不碰那些過甜過油的小點心。他沐浴在得克薩斯州驕人的陽光下，安靜地等待化妝師與藝術指導為他擦汗、補粉，聽從指揮，在荒無人煙的公路上隨意地拍了幾下球，接下來又湊到一個卸貨的斜坡旁、蹲在地上無意識地敲打著沿路雜草叢生的鐵軌，活像一個放大版的“湯姆-索亞”註2。這是一輛垃圾車駛過，車上的司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運氣。“Doerk！”盡管隔著車窗，吐字不清，但他還是激動地朝Dirk揮了揮手。在最後一組照片中，Nowitzki看上去似乎想躲，但他的個頭實在是太大太寬，無處遁形。
請繼續往下閱讀
註2：湯姆索亞是美國文豪馬克·吐溫代表作《湯姆-索亞歷險記》中的主人公。
謙虛：“一部關於我的電影？可是我的生活很單調無聊啊。”
拍攝小組終於完成了任務，開始打包裝備，還有一點點的時間，可以讓Dirk接受我們的采訪。Nowitzki坐在攝影棚一個安靜角落裏的小椅子上。大家可以從Dirk Nowitzki的經歷中學到點什麽？“哎”，他笑著說，“都是小事。”很顯然，Nowitzki今天肯定不能簡短地回答我們的問題。他不斷地講故事，我們則不時插個嘴，拓寬一下話題。我問到了他漫長的職業生涯，他在德國國家隊的經歷。他一直記得從家鄉那條布滿碎石子的小路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過程，一路走來，經歷的失敗與勝利、身邊的隊友與傷病、感時的花濺淚。2011年奪冠的那場夢境中，他時刻攜帶著一面國旗在身邊，先是在達拉斯，然後是在德國。我們又談到了他的女兒，他自豪地說，他正在教女兒唱童謠“狐貍狐貍，妳偷鵝”。時針不斷地向前轉，不時有團隊中的人上前詢問，問我們還需要多長時間。“我們就快聊完了”，他依舊毫無架子。
請繼續往下閱讀
Ads by
時間所剩無幾，所以我們提前聊到了重點：這個賽季已經結束了，妳的身體情況怎麽樣？Nowitzki喝了一小口水。還不錯，他說。盡管他在去年遭受了膝蓋的傷病問題。他在受傷後想了很多，也對職業生涯終結壹刻有了規劃。對他來說，最糟糕的情況莫過於：眼睜睜地看著球隊衰敗，卻無能為力。“我實在是不想看到身邊優秀的隊友一個接一個地離去”，他說，之前也有人問過他這個，“所以我在這個夏天這樣做（簽下3年2500萬美元的續約合同），希望能將球隊的競爭力再延長個兩三年。”
無論如何，Nowitzki很早就已經開始規劃退役後的生活。他一直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大使，他有兩個為貧困兒童建立的慈善基金會，他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。如果他現在就決定高掛戰靴，那麽他的職業生涯也已經能夠得上“傳奇”的標準。這其中包含了驚人的統計數據和成就，還有無數美好的回憶。作為一個“傳奇”，如何適應退役之後的生活？“我覺得，許多運動員會懷念那段”體驗了將近20年“的前呼後擁的日子。也許我也會懷念，我現在也不敢百分之一百肯定。但我相信，我一定會懷念在場上征戰的日子、隊友間的嬉戲打鬧，以及每天在訓練場和更衣室走來走去的日子。“不懷念當明星的感覺？ “其實我沒什麽星相啊。在日常生活中我一直是個低調害羞的家夥，上小學的時候就這樣了。出名對於我來說意義不大。“
請繼續往下閱讀
老實：“我一直是個害羞的家夥。”
他口中所述的自己，也會在9月份公映的個人紀錄片中體現出來。當妳聽說，要以妳的生活為背景拍一部電影，妳有什麽感覺？“首先，我是挺困惑的。嗨，我說，我的生活其實很單調無聊啊：我走進球館，我訓練，然後我回家吃點東西。接下來我又回到球館，接著訓練。其實我真的很討厭身後無時無刻有著攝像機追著我拍，但Sebastian做得很好。我慶幸他們沒拍我的內褲，我希望他們的作品能成為一部好電影。“他自己是否已經看過這部電影了，我問他，他覺得怎麽樣。但Nowitzki搖搖頭，喝了口水，笑嘻嘻地說。“還沒啊。雖然我也期待著，但我認為把懸念留到9月中旬是個好選擇。“
大多數人都希望能控制自己的知名度，希望能掌握別人對自己的看法。也許是憑借他多年的經驗，也許他從來就很平和地看待自己和自己的職業生涯，因為Dirk Nowitzki看上去一點而都不關心這些事情。就在達拉斯郊區的一個倉庫的小椅子上，他就這麽樂呵呵地跟我聊著天，完全讓人感受不到這麽一種狀態：這可是講一個人整個職業生涯的電影啊，我要談論的是一個了不起的運動員的生活片啊！也許Nowitzki寧願悄悄地潛入電影院，坐在側門旁的位置上，一手抱著爆米花，一手將一瓶水順勢放在腿旁，翹著二郎腿看電影。而屏幕上放映的是：一個世界級巨星的故事，一幅幅偉大的照片，以及令人難以置信的成功——而同時也是一部關於一個不錯的普通人的電影，一部關於一個嚴格要求自己的團隊型球員的電影——誰在乎它到底是怎麽樣的呢。他對自己看的很淡。這也許就是我們能從Dirk Nowitzki身上學到最重要的東西了吧。